Zoe

下城区的街道永远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臭味，石质地板上泛着潮湿乌黑的光泽，让她不得不联想到返回之后靴底会残留的黏腻。
Zoe穿着厚重的大衣走在路上，把下巴乃至鼻尖都埋在自己围巾里。她的余光偶尔飞快而焦虑地瞟向在对过走路歪歪斜斜的醉汉，无意中踢到的空酒瓶声音清脆地滚到一遍，巷弄里传出男人的咒骂、女人的哀求，还有婴孩歇斯底里的啼哭。
插在口袋里的右手不断沁出汗水让握着的纸片更加褶皱，鼻端捕捉到的臭气里掺入了污水的腥味，她抬起头来，正好对上桥上那人的目光。


“你居然真敢孤身一人来这里，勇气可嘉。你们革命军女性都是这样的吗？”
“支票我带来了，东西呢。”


她对男人的调侃充耳不闻，语调和眼神一样冰冷，却在尾声带上了焦急的喘息：走完这不长的一段路，她的衬衣后背已经湿透了。
男人耸肩一笑，伸手往怀里摸去。
她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动作，在看到他掏出一个布包之后屏住了呼吸。


“拿去。你可以先检查一遍。”
男人注意到了她的紧张，极为大方地将布包抛了过来。她往前了一步双手接住了布包，立刻解开了系住袋口的绳子。


“怎么样？我没有骗你吧？”
男人从口中取下烟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烟雾，笑着斜视过去。
“很好，这是你的报酬。”
她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冷静自若的表情，将搁在口袋里的纸片递给他之后没有道别就匆匆离去了。男人扫了一眼发皱的支票，笑着放进内揣，再次叼上了烟斗。


推门之后她赶紧转身挂上大锁，把竖在一边的门闩啪地放下，这才松了口气。
“Zoe…”
躺在床上的男人听到响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，猩红而倦怠的双眼在她身上游离不定。仿佛看出他的疑问，女子坐在床边一边从怀里拿出布袋一边宽慰他：
“我没事，没遇到不该遇的人，药来了。”
取出一支玻璃小瓶后，她把布袋放在床头柜上，拉开抽屉翻找着装针管的小盒。银色的针头在火上短暂地消毒之后，扎进了小瓶里汲取着药水。


“唔。”
她将针管一推到底，男人颤抖着闷哼一声。拔出之后，女子抚摸着他的额头安慰因为病痛折磨而脆弱的男人，后者的脸上浮动着大片病态的红晕，眼睛虽然闭上了，眼睑还是不断抽动。
“你会没事的。安心睡吧。”
女子从床边起身之前将被子重新拉到他的脖颈处，吹熄了床头闪烁的蜡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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